再见到她时，她正在和合唱团员做“快乐之约”晚会演出前的沟通，神情专注，话语不失幽默。她笑着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可爱感，像个小姑娘般顽皮又机灵的样子。可当时我依然不清楚她的身份，只觉得她为人十分活泼有趣。
直到我按着和她约好的采访时间，来到康铭大厦，走进合唱团的排练室，看到她坐在那正严肃的商讨工作事宜，杨副团长向我介绍她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王军啊！
我们的采访在一片轻松惬意的气氛下展开，持续了将近2个小时。毕竟听王军老师像讲故事一样，时不时打趣几句的介绍自己的过往是件十分愉快的事情。王军老师今年66岁了，（虽然完全看不出来她年龄这么大了）从总政歌舞团退休后，她来到中央和国家机关老干部合唱团担任艺术指导一职，至今已十年。说起她退休前的从军艺术生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用“高山仰止”形容并不为过。
要多么努力才能成为一位真正的歌唱艺术家？她只说自己是幸运的，很知足，很感恩。她16岁参军，在铁道兵一师宣传队当文艺兵，为了适应业余宣传队一专多能的需要开始学习各种传统曲艺形式：如话剧、京剧、数来宝、河南坠子等等。3年后，她被部队领导推荐去北京原中央乐团，拜入女高音歌唱家文征平老师门下学习声乐。在总政歌舞团的筒子楼练习唱歌时，歌声引起了住在楼里管招生的老师的关注，经推荐考试，又经了8个月时间反复交涉最终一纸调令将她招进总政歌舞团合唱队。
对于在总政歌舞团合唱队一去就当了领唱这件事情，王军老师从不认为是因为自己的专业水平很高，反而觉得是在当时大背景下的机遇。她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强调：“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话，我对部队、对总政歌舞团有很深的感情，没有部队、没有总政歌舞团，就没有今天的我。组织上很培养我，还让我们报考中央音乐学院声歌系，录取后由团里出学费脱产学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总政歌舞团对我的培养。我从一个不识五线谱的孩子，到和李双江、阎维文等著名演员同台演出，到获得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首次举办的由听众投票的建国四十周年广播金曲奖，到在和平年代参加战争，能平平安安从前线回来，这一切都使我对人生充满感恩，即使曾受到过委屈，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怨的。”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有些哽咽：“我在和平年代经历过战争。当初我们歌舞团前往自卫反击战的前线慰问演出时，我在战士们的留言簿上就写了‘平平安安’四个字，我唯一心愿就是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可那个帅气的迪斯科跳得很棒的大胡子排长和那个17岁参战年纪最小的腼腆小战士再也没能回来的时候，我伤心难过了很久……谁不是父母的孩子？因为亲眼见识了战争的残酷和我军指战员舍生忘死的精神，所以后来评功嘉奖时我们都是推让的，觉得自己和那些牺牲的战友们比是没有获奖资格。你知道吗？人的灵魂经历过战争后会得到升华，活着就是美好的，活着就应该珍惜当下。”
（王军老师慰问前线战士）
“不说这些了！”我还未从王军老师描述的那些让人悲伤的故事里整理好情绪，她突然就振奋起来：“你不是问我，人生中还有什么最难忘的事情吗？这就要提我在即将退休的当口，参加了反法西斯70周年大阅兵合唱团队伍的培训工作，我们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所有参阅队伍，我们是最晚才得到命令组团的，那些想要参阅的孩子们至少要能站立3个小时以上不动，才有资格报名，事后还要考验音准等基本条件。我当时是团里业务副团长，主抓训练的，那段日子，没有一天我们是凌晨1点前睡觉的。所有合唱训练计划由我来做，排练现场一共分为大A/B/C/D和小a/b/c/d/e以及室内室外十多个场地，分练时所有场地都得走一遍，每只队伍都有一个小教员，组成业务组由我负责，有问题要连夜叫过来开会，第二天再去落实。为了阅兵仪式我们做到了极致。”她说着说着，思绪有些飘忽，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充满激情的岁月里……“阅兵结束后我歌唱专业的同行好友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很棒，一听就知道是你训练出来的！’能得到这样的肯定，我真的很开心！”
（反法西斯70周年大阅兵合唱团照片）
王军老师最后替自己总结了一下：参军在基础部队当文艺兵、调总政歌舞团、在和平年代参加自卫反击战、在全军缩编的情况下被上级任命为总政歌舞团歌队队长，2006年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合唱团首任团长，2015年又任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阅兵合唱团副团长，这就是她退休前的人生所有经历。说完，她笑了笑，摊开双手做了一个“就是这样”的表情动作。
（反法西斯70周年大阅兵合唱团照片）
我于是接着问：“那来到咱们中央和国家机关老干部合唱团当艺术指导兼指挥是不是可以算作您的‘事业第二春’？”她被我的这个比喻逗乐了，王军老师快乐的情绪很容易感染人，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眼睛，晶晶亮亮地闪着狡黠的光，她笑着答道：“就算是吧！我其实把名利看得很淡了，退了休就是个老太太，唯一庆幸的是，还能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做些事情而已。你不知道，我刚来咱们中央和国家机关老干部合唱团时真有些忐忑。感受最深的就是自己学得还不够好，如果年轻时，知道老了还要做这么多事情，当年一定会更努力学习，比如对合唱的理念、合唱的训练手段、和声复调的理解运用、还有钢弹奏水平琴等，用时才知学的少啊！”我听到这里摇摇头说：“和您聊到现在，我倒觉得您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对自己的专业、工作方方面面都希望能做到极致。”王军老师听我这么一说突然有点惊喜的样子，侧过身对在一旁陪同采访的杨安娜副团长说：“安娜，你看，她有点了解我了诶！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追求完美，但不好，累得慌！没办法，这都是源于几十年养成的对合唱抱有的敬畏之心，总政歌舞团“大腕”济济，他们在与合唱团合作中都给以最大的尊重，因为他们知道合唱队员为了合唱事业做到了“合唱中没有我只有我们”的默默奉献！
王军老师清了清嗓子，最近她有些感冒，嗓子沙哑了，可一张口唱歌，就完全听不出来有任何不妥。她总爱边说边唱上几句，连带着生动的表情，让你不自觉地跟着她的歌声入戏。顺嘴说到演唱的专业术语让你迷惘时，她会立刻改口：“啊对不起！”然后解释得尽量浅显易懂。王军老师告诉我，她在退休前没接触过业余合唱团，第一个接触的业余团队就是中央和国家机关老干部合唱团。也是从这里起，她养成了一个尽量不用过于专业的词汇教唱的习惯。王军老师说：“辅导业余合唱必须接地气，有人说我们中央和国家机关老干部合唱团延续了总政之风，没错，我觉得纪律是成功的基本保证。所以我们团纪律非常严明，以团章为遵循，对团员资格、纪律、考试考核都有严格的规定。我从小受的专业教育告诉我，无论你个人唱得多好，唱好合唱就必须要在一起磨合。在我们团里从音准、节奏到演唱方法都是全方位培养的。这个团编制是80人，因为唱合唱要静得下心，耐得住寂寞，不能凸显自己，为了保证全团的合唱艺术水平，每年都有年终业务考核，采取末尾淘汰制。还记得有一个新生刚入团不久，就把腿摔断了，为了参加入团试用期满后的考试，在家勤奋练习，最后瘸着腿来考试，一次就过了，很了不起。所以最后留下来的都是好样的，都是真正爱好合唱的人。我们团还坚持“围绕中心，服务大局”，走进部委、走进养老院、走进军营，送温暖送祝福，弘扬正能量，传播好声音。在这个团，不管你是什么处级、局级又或是部级，不分高低，走到一起就是来唱歌的！不要对我们有什么偏见，我们这些党的干部可以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我们只是一群爱好合唱的人！”
（王军老师主持照）
一说起中央和国家机关老干部合唱团，王军老师的话匣子就像开了闸。其实她不知道，关于她毫无保留地用最接地气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引导大家去理解每一个和弦的美感，每一首曲子背后的涵义、团队精诚合作的重要性等这些“故事”，我已经不止从一个团员嘴里得知过了，团员们对王军老师的推崇之情大概我知道得比她还清楚。
王军老师说她现在最开心的就是听到她的团员们唱准了，唱好了。当他们唱得好，她在指挥时就觉得自己好像能伴着歌声起舞一般。他们获了奖她也最开心。还有，她还很关心国家需要什么？党的方向是什么？她担忧中国进入老年社会，老龄事业该如何发展的问题，提出城市里要注意扩展医疗队伍，发展家庭医生落实到户，敬老食堂每个社区都要建设起来的建议；农村的话则更要深入的探索调研，因地制宜让捐赠的每一分钱用在当地老人最切实的生活刚需上。对农村老人的帮扶是雪中送炭，应该更严谨更细致（她的观点与我们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新推出的品牌项目：“乐龄陪伴——农村留守老人关爱工程”的宗旨不谋而合。）她希望能利用自己的专业帮助国家营造老龄社会的快乐氛围，主动提出如果我们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组织任何公益性的活动或合唱交流，需要她做指导的，她分文不取，义不容辞。
她不能容忍某些所谓的专家以轻慢随意的态度在社会上宣扬关于合唱的错误理念，希望有关部门为了广大合唱爱好者多做正确的引导。她还这样表述她对自己晚年生活的感悟：要学会知足，做让自己开开心心且又活得充实的事情，活到老学到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健康，有质量有尊严的活！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不要做过度抢救，免得给国家造成负担、给社会造成负担、给儿女造成负担。你看，王军老师好像一个矛盾体，时而是尖锐的，时而是柔和的；时而是最苛刻严谨的，时而又是最豁达随意的，她展现给我的自己是如此多样化，让我眼花缭乱，却又渐渐明朗。
这样的她，让我突然想起了席慕蓉的一首小诗：那时候/所有的故事/都开始在一条芳香的河边/涉江而过/芙蓉千朵/诗也简单/心也简单。王军老师热爱部队、热爱歌唱事业、热爱生命的心，其实至始至终都那么简单清晰，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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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基金会 信息推广部 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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